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作品《峽江一路云》 143cm×385cm

   南朝宗炳《畫論》有言：“身所盤桓，目所綢繆，以形寫形，以色貌色”；南朝姚最云：“學窮性表，心師造化”；唐代張璪說：“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宋代范寬認為，“與其師于人者，未若師之物”；清代龔賢也說：“心窮萬物之源，目盡山川之勢”……可見中國繪畫的創構之于自然天地、社會生活中感物取象的重要性。從近年來筆者的觀察賞析所見，及“成功美術館館藏當代名家作品甲辰賀新春線上展”近日展出的《井岡高峰圖》《峽江一路云》等宏幅巨制，《燕山游記寫此境》《遠浦歸舟》《或餐煙霞》等斗方小幅而觀，當代著名山水畫家程振國先生的繪畫創作，顯然是極為重視真實自然山水為源頭的體物觀察、采擷取象的。其一程先生的畫面所攝山水之景，皆為其飽覽祖國大好河山的“應目會心”蓄積；其二畫面的凝濾運思造景，也都挖掘并反映出了不同自然景象的精神氣質和本質特征；其三畫家的“心師造化”攝取，是得自然之變化、天地之生機的鮮活之象；其四他筆下“以形寫形，以色貌色”的筆墨承載，都是契合不同地域地貌、不同朝暮時序的“應物象形”“隨類賦彩”之寫；其五畫家針對不同景致的造景造境，不僅勾畫出了客觀山水的迥然稟賦，也更見畫家主觀神思融入畫圖筆墨、布構及客觀對象的心物熔冶和“代山川而言”的精神象征涵泳。

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作品《井岡高峰圖》 144cm×380cm

一、遠山近水皆入畫圖的真實感物取象和鮮明特征彰顯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中國繪畫藝術的源頭在哪里？近現代著名繪畫大師徐悲鴻先生說：“一曰造化，二曰生活”，并強調“師法造化，空言無補，必力行乃見效”。就程振國先生的繪畫創作而言，是或柳或榆掩映的村舍院落，閑逸坐落在燕山峰坳的《燕山游記寫此境》，是其木樓苗寨錯落安置于水岸、林蔭，漁家舟艇停泊往來于澧水、沅江上的《憶寫湘西路上所見》；是那峰嶺對峙、煙云盈壑、草木衣附、溪泉層疊又“大山堂堂為眾山之主”，“大木亭亭為眾木之表”的《井岡高峰圖》；還如那峭壁險峻、千峰綺錯、山嵐繚繞、溪瀑匯聚、江流濤濤而“石走山飛氣不馴”，“變他三峽成畫圖”的《峽江一路云》……。程先生以其各得山川形式千變萬化之貌，而形神俱彰的自然山水實景“搜妙創真”寫照，不僅回答了繪畫藝術的源頭之問，也更體現了其具體創作中對“師法造化”的實踐力行。看山入其骨髓才能得其真相，心手相應之下臻入化境矣。

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作品《南海子公園寫生》 124cm×247cm

二、由超脫時空之縛“心眼”觀察獲得的胸中丘壑，到筆落飛花、墨落成彩的畫面忠實具象造景構建

   藝術“因人因地因情因景的不同，現出種種色相”（美學家宗白華語），真實的自然是活潑的、生動的，藝術家唯有以視通萬里、思接千載的“心眼”觀察體驗，方能真正抓住丘壑真相妙諦；畫家唯有以“搜尋生石，按形求法”而契合客觀對象形神的皴筆造景，才可營構出山川之獨異形姿、個性精神，顯然程振國先生的山水創構是契合這樣的賦象造景之理的。譬如程先生筆下這幅八尺巨幅的《南海子公園寫生》，不拘于“十六家皴法”程式又內蘊流動變化精神的筆墨隨宜點染，線寫勾勒形廓、水墨賦其精神、色彩彰其本質，而見園林湖景的蔥蘢生意來。近景處，筆運濃墨的密匝紛雜皴寫點厾，翠碧重彩的濃艷著色層層積染，于“齊而不齊”“亂而不亂”的辯證運筆中，凸顯強調了園林樹木枝繁葉茂、薈蔚繁茂的現實情貌；遠景處，或濃或淡應形馭筆的厚薄、有無筆觸錯置，在“以形寫形”與“似與不似”的統構協和中，愈見晨霧升騰于深林間的疏密有致、虛實交映之象。

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作品《峽江一路云》 136cm×68cm

   “胸壑成于胸中，既寤發之于筆墨”。再如這幅豎式四尺整紙的《峽江一路云》，畫家以近似“斧劈”的塊面皴之法，帶來峽江巨巖碐磳、峰崖磊落的崢嶸之貌；因其形凹凸而或綠或藍的漸變賦彩，猶顯地衣覆蓋、青苔遍布的江畔山石蔥郁之質；樸拙而鮮明的簡括線態構寫，愈顯江岸人家因巴蜀起伏山地實景布置的參差之景；濃淡交疊而墨賦其形、水行其勢的水墨混沌寫意，更見云翳煙隱的深谷大壑恍兮惚兮情狀，浩浩湯湯的峽江激流奔騰之勢。畫家這或線或面、或枯或潤且恰到好處、骨氣形似的筆墨賦象，不僅勾畫出“船向羊腸出，城臨虎穴開。燒畬穿嶺急，水碓撥云回”一般的顯著峽江氣韻生動形姿；也在這歸于用筆的“物質的精神化”藝術創作過程中，更見其群山蒼蒼、江流涌動、草木萌發的“動象”生命精神來。

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作品《憶湘西路上所見》 96cm×180cm

三、從遵循自然客觀的立意定景，到體現主觀意識的畫面置陳布勢

   中國繪畫的章法講究立意定景，要求“遠則取其勢，近則取其質”。取何物之勢、何物之質？自然是客觀對象其勢、其質。畫家以飽覽山河之美蓄儲于胸懷間的體物獲得，呈現畫面“收斂眾景，發之圖素”而見對象最為突出的形貌特征與精神本質。而畫家這契合造化的“去其繁章，采其大要”運思布構，亦是體現畫家審美趨向，彰顯其思想意愿的主觀造景過程。而這從遵循自然客觀的立意定景，到體現主觀意識的畫面置陳布勢，也正是貫穿于程振國先生山水繪畫當中的章法特征。以程先生半俯瞰平遠式構圖的八尺整張《南海子公園寫生》巨制而言，這種近實遠虛又視野開闊的全景式布構，既見畫家對這地勢整體較為平緩景致相對集中，又林海蔥蘢、舟船往來、石橋銜際，湖面、坡岸相依，牌樓、殿閣點布的“南海子公園”切實自然觀照取象營造。而畫面諸相的遠疏近密、水岸縱橫、亭樓高低，以山石草木等自然景觀與山亭房宇等人文建筑的藏露顯隱、多少對比的位置經營，同時也透露出畫家主觀運思布白所強調的巨嶂式山水畫圖的磅礴勢感和宏大氣象。

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作品《或餐煙霞》 68cm×68cm

   程振國先生對于這種大尺幅山水畫作的臻入化境造景運布駕馭，也還見于這幅大丈二的《峽江一路云》橫幅巨作中。畫面視角迫近江峽而見峭壁嵯峨、峰崖險峻又千巖萬壑、錯列橫亙的聳峙之勢，山澗潺湲、急流湍濆而眾水朝宗、聚散交合的調和布局，嵐起峰頂、霧迷遠峽還蒸陶萬物、供養天地的縹緲逸動，船舶來去、民居聚集也雜置點景、動靜相彰的對立統一。畫面這萬象錯布而氣韻不絕、形式恢弘的巨幅經營，不僅于畫面之上奔馳運化而見峽江山水的雄奇崔嵬自然真景，也更在胸營丘壑、囊藏萬里的立意運景間而見畫家的主觀神思強調作用。“巨嶂山水雄，咫尺天地寬”。程先生體合自然又彰顯主觀生命情志的山水章法之馭，也還見于其小尺幅作品巧思妙構里蘊含的無限之景。如這幅現實自然中常見的嶺崗高聳、溪瀑遠去《遠浦歸舟》畫圖，畫家以迷蒙而高峻的橫陳峰巒將畫面空間分割成，橫斜搖曳修竹蔭蔽的水岸人家近景天地，及淺灘犬牙錯列、篷船三兩停駐又水流遠去遙接天際、超脫畫外，遙無邊際的聯想妙境。

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作品《清音圖》 136cm×68cm

四、“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繼而心物交融的“天人合一”“物我兩化”的合道之境

   中國畫的哲學內核是道。這“畫即是道”的核心，反映了中國繪畫的獨有本質，也是其形式構成之美的內在依據。程振國先生繪畫創構，從師法自然的體物采擷，到運儲于心的神思凝濾，再到落實在畫面的筆墨造物、營構造景，及“山川與予神遇而跡化”的主客渾然融化、體合為一造境，都契合道的準繩而見其思想情感和生命真義的張揚。 如這幅《或餐煙霞》斗方作品，其皴構鮮明而蔥郁草木覆蓋的奇崛山石，及泉瀑映襯、溪流穿過的山腳近景村居，與那濃淡、干濕水墨漸變積染的云山霧罩遠景，近實遠虛對比統一構成既得自然之相又含造物之理。而于筆墨畫圖所蘊的餐飲煙霞至煙云供養陶冶怡情，藝術創構的身處自然到心寄山水主客相會，即見這種與天地同節而律的契“道”映射。

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作品《遠浦歸舟》 68cm×68cm

   還如其早年所作《清音圖》，鮮明的勾皴筆觸，清晰的山水造像，突出的峰坳泉瀑，郁翠的樹木苔草，鱗次的廊橋山居，以及高低相映的山石、回環懷抱的幽谷，如練掛壁的瀑流安置等等。其在法自然、師造化的同時，又都指向山水越加明凈清空、溪泉仿如天籟叮咚的愛好自然、向往林泉的精神所寄，及造景言志、造境傳神的與道同機之中。再有如這大尺幅的《井岡高峰圖》，畫家以薪火之源、革命搖籃的象征意義，熔鑄入其山水造物的筆墨畫語、運籌帷幄的布白造景之中，使這富有堅定不移的革命理想信念，頑強不屈的斗爭思想，艱苦奮斗的創業精神等標志性得內涵，與井岡高峰為代表的羅霄山脈，其本質上雄、奇、險、峻、秀、幽的自然風光特點交融在一起。由此“代山川而言”的繪畫源于自然、藝術攝物造景，進入象征革命主題和家國情懷的“山川言我之情”更高境界了。“肇自然之性”，巨峰更見雄偉；“成造化之功”，天地越加廣闊。如此畫家的“心靈映射萬象”，其精神與思想同這傲岸巍峨的峰崗永恒不滅融為一體，與那生機盎然的草木春秋榮枯生長在一起，與那羅霄山脈里云煙精神共往來，也更是其山水繪畫藝術創構與天地同節、共自然同律的體合“大道”彰顯。

成功美術館館藏程振國先生作品《燕山游記寫此境》 68cm×68cm

（文/成功美術館書畫藝術評論員 馮宜玉）

畫家簡介：程振國，1946年生，山東臨朐人。師從梁樹年、郭北巒、白雪石先生專攻山水。中國美術家協會第七屆理事，北京市美術家協會副主席、文聯理事，《美術家》雜志顧問，中國水墨研究院名譽院長。作品多次參加國內外展覽，曾在北京當代美術館、榮寶齋、蘭州秋田美術館、美國洛杉磯、舊金山、新加坡、日本舉辦個人畫展。出版數十部畫集。多幅作品被中國美術館和多家藝術館、博物館收藏。